藏書閣

Chapter 78

　　十二月二十五日，聖誕節這一天，霸王級寒流來襲，氣溫低於十二度，不論身上穿了多少衣物仍然覺得不夠。不過，想著待會能夠跟唐璟御一同吃著浪漫的晚餐，他溫暖的手心緊握我的手，我就覺得不冷了。

　　提袋裡有我專屬為唐璟御準備的禮物，內心裡滿滿的期待他看見禮物時的神情。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，畢竟為了這份禮物我可是受了好多苦。

　　我與他相約在市區中心內大聖誕樹前，周遭滿滿的情侶走在街頭上，每個人都看起來幸福滿分，而我待會也會和我最愛的他手牽著手走在這裡，想到這裡我又不自覺笑了，不知道旁邊的人看到我會不會覺得我有病。

　　那一天，也就是唐璟御帶我去醫院看醫生的那一天，他在外頭問我：「妳工作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？妳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沒有說？」關於這個問題我沒有回答他，即便他的表情冷酷到讓我不寒而慄。

　　我一直低著頭什麼話都沒說，不敢抬頭看他，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。唐璟御並沒有罵我，之後也沒有再逼我說，只是嘆了口氣，牽起我的手往停車的方向走。

　　直到今天，他都沒有再問我這件事，彷彿就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。我想他心裡一定多少知道我有異樣，只是因為我不想說所以他才不勉強我。

　　我不是不想說，我只是不想給你添麻煩，雖然告訴映雪他們這件事，他們也大罵我一頓，因為他們認為我跟唐璟御兩個人根本半斤八兩，我老是覺得他把很多事悶在心裡，獨自一個人承受，殊不知我也是一樣。

　　雖然表面看起來差不多，但還是有一些不一樣的地方，因為唐璟御目前還在處理謝安瑀的事，我不想增加他的困擾，如果今天他一身輕，可能就不一樣了。

　　時間漸漸的來到了晚上八點鐘，唐璟御餐廳訂位的時間我記得是八點半，只剩三十分鐘。我左看右看仍然沒看見熟悉的身影，不會我今天又要被放鴿子了吧？

　　當我有這樣的想法時我趕緊搖頭，唐璟御這個人說到做到，雖然已經有前車之鑑了，但那並不是出自於他的本意，有了一次他就絕對不可能再犯第二次。

　　不過我好像想的太美好了，因為到了九點多，唐璟御本人還是沒有出現。我心灰意冷的從我口袋裡拿出手機，連一通電話都沒有，就算再怎麼忙好了難道連打來告知我的時間都沒有嗎？

　　按下通訊錄，我撥打唐璟御的手機號碼，但卻轉接語音信箱。

　　第二次了。
　　
　　連兩次，都是同個人，也是我最愛的人。在這麼特別的日子裡，我期待已久的日子裡，我的心卻隱隱作痛。原本充滿幸福的粉紅泡泡在我周遭環繞，現在卻一顆一顆的破滅。

　　天氣冷的讓我全身打起冷顫，接二連三的打了好幾個噴嚏，七彩聖誕掛飾閃亮亮的在我眼前閃爍，但是我卻無心欣賞，連一旁店面放著聖誕節的相關音樂都讓我覺得格外諷刺。

　　我眼神空洞的望著遠方，眼淚一顆顆的落下。

　　八九不離十，他一定又是去謝安瑀那裡了，到底跟他在一起的我到底算什麼？有沒有在一起感覺不也都是相同的嗎？為什麼要這麼對我？就算我多會包容但這已經超出了我能容忍的範圍內了啊。

　　唐璟御總是口口聲聲的說他喜歡我、他擔心我，可他又為什麼捨得這對我？為什麼總是沒有想過我的感受？為什麼連我們的約定都忘了？為什麼他總是能這麼輕而易舉的就捨棄？

　　即便謝安瑀是他的責任，難道就一定要負全責嗎？那要不要乾脆我直接退出，讓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算了。再這樣下去，我只會覺得我才是多餘的那個人。

　　在聖誕節這樣我備受期待的日子，我又一個人孤苦伶仃的站在這裡，等待著不知道會不會來的那個人。在這寒冷的天氣當中，情侶們互相依畏取暖，但是在我身邊卻是一個人都沒有。

　　唐璟御，我很喜歡你，可是我並不是那種即使被傷害仍然默不吭聲的傻女人。

　　在愛情裡，總會有一方的感情放的最深，我與你之間，我想我就是這個人。你明明已經察覺到了我的異樣，為什麼卻還是不能多花點心思陪著我？謝安瑀被你傷的重，難道我就沒有嗎？她難過，我就不難過嗎？

　　或許在你心裡你還是有你的那一套想法，因為我夠獨立、我夠堅強，你認為我能一個人面對一切，所以第一順位你先到她的身邊，等到把她安撫好了才來找我。

　　就像那次我們一同到鬼屋玩時，你有的認知。

　　可是我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樣堅強，即便牆壁再怎麼厚實壯大，總有一天也會因為外力的衝擊而崩塌，而現在的我已經快要頻臨這樣的困境，你不是都看見了嗎？

　　但是為什麼你卻總是因為她而奔波，將我一個人丟在一旁？

　　晚上十點，唐璟御還是沒有出現，而我還是沒有要回家的打算。回家了，然後呢？等他回來我不知道我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，至少現在在這裡我還可以好好大哭一場。

　　我的雙手越來越冰，冰到我覺得有點刺痛，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少了，有些店家也因為時間晚的關係而開始做收拾。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，在這樣的場合裡，一個人待在大聖誕樹前顯得格外突兀。

　　他跟謝安瑀現在在幹嘛呢？在安撫她？還是又像那天我看見的那樣，在接吻？自從我看見的那一次之後，他們還有在接吻嗎？而他和她接吻的時候，心裡面到底又在想什麼？有想到我嗎？

　　他用著他吻過她的唇吻著我，難道不覺得奇怪嗎？

　　之前以青還有問過我今年聖誕節要不要一起過，說要一起在家裡吃火鍋喝酒，那時候因為想和唐璟御單獨度過所以我拒絕了，早知道就跟他們一起去了，不然我也不用在寒冷的天氣等人，也不會被放鴿子，也不會這麼難過了。

　　不知道以青他們現在在幹什麼，雖然很需要他們來安慰我，可是我想他們現在應該也玩得很盡興吧，我不想因為我的關係把他們的氣氛都毀了。

　　今年的聖誕節，我的印象一定會很深刻，因為他又再度把我期待的心給摧毀。我不知道我的心到底還可以再接受幾次的疼痛……

　　不知道已經幾點了，外面的店家都收拾得差不多，燈也都關了，瞬間整個街道上只剩幾盞路燈在支撐著這裡的明亮。

　　我的眼淚從頭到尾都沒有停過，眼神依然雙眼空洞的望著前方，天氣雖冷，但站在這邊久了卻也習慣了這樣的溫度，或者應該說是冷到沒知覺了。

　　隱隱約約，我聽見遠方有一道急促的腳步聲，伴隨著喘氣聲喊著我的名字，雖然聲音並不大。我想也沒想的，下意識轉過身往另外一端跑，但因為腳是穿著有跟的長靴，我跑得並不快，很快的就被他抓住了手腕。

　　我背對著他，連轉過頭看他的意願都沒有。

　　他氣喘吁吁的停下腳步，嘴中依然喊著我的名字，見我沒有任何的反應，他大力的將我的身軀轉向他，用著責備的口吻對著我道：「妳為什麼還在這裡？天氣很冷妳不知道嗎？妳為什麼還不回家？」即便是看到我的眼淚，口氣也沒有比較溫和。

　　我在這邊等他等這麼久，結果他竟然還罵我？有沒有搞錯？

　　「我在等你。」

　　「等了這麼久我都沒有來為什麼還要在這邊等？」他依然怒氣沖沖的責備我。「妳是小孩子嗎？等不到人就應該要回去不是嗎？這種事還要我教妳？」

　　「那你為什麼不來？」

　　「我……」他突然啞口無言。

　　我甩開他的手，鼻子又是突然一陣酸，對他的謾罵，我覺得很委屈也很生氣。聖誕節的夜晚，我把我忍到現在的所有情緒宣洩出來，用盡我所有的力氣對著他大吼。

　　「你就直接告訴我你跑去找謝安瑀不就好了嗎？既然做不到那又為什麼要答應我？你到底還要隱瞞我到什麼時候？我在這邊等你，變成是我的錯了嗎？」

　　「不是……我不是這個意思。」看見我這樣，他的態度瞬間軟了。「我的意思是……」還沒有等他說完話，我又繼續像砲火般的繼續怒罵，語氣裡還順便加雜了我的哭腔。

　　「我都知道，你說你公司很忙你根本就是去找謝安瑀，我只是不想問你而已，坦白告訴我就真的有這麼困難？有幾次我們外出，都是她一通電話你就去，對你而言我到底算什麼啊！」我狼狽的用手擦乾眼淚，但不管怎麼擦就是擦不乾淨，因為擦了它還是會再流下來。

　　「對不起……關於這件事，我不是不告訴妳，我只是怕妳又會想太多，況且謝安瑀目前的情況真的很糟，她真的很需要我。」雖然他滿臉的自責，但我聽了這句話只覺得好笑。

　　「她需要你，那我呢？我就不需要你嗎？你真的認為我可以一個人面對這一切嗎？如果真的是這樣，那你要不要乾脆跟她在一起算了？這樣跟我在一起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！」我吸了吸鼻子，又繼續開口道：「我不是不諒解你，也不是不願意讓你去看她，去負起你該負的責任，只不過你不認為這一切都太過頭了嗎！」

　　他看著我，什麼話都沒說。

　　「唐璟御，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說過，對一個人好要有限度？如果你太過頭，這並不是好事，同時這也是對對方的傷害！如果你真的要這麼負責，那你跟我分手，去跟她在一起，這樣你就可以照顧她一輩子，彌補你心裡對她的愧疚！」

　　「妳明明就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，妳為什麼講話都要這樣……」

　　「不是這個意思？那不然你的意思是什麼？你真當我以為什麼都不知道嗎？我看見了！我看見你跟她兩個人在病房裡接吻，請問這又是代表什麼意思？你告訴我啊！」我氣到將我拿在手中準備送給他的聖誕禮物往他身上扔，轉過頭來準備跑離這裡。

　　「等、等等……」他在我背後叫著我的名字，但我沒有理會他。我覺得很受傷，尤其是在聽到那一句「謝安瑀需要我」，對他而言我到底算什麼？若要說對謝安瑀沒有任何意思，我才不相信，照顧一個人可以照顧成這樣嗎？我真的覺得跟唐璟御在一起的女人佛心要很大。

　　或許依結正符合了這樣的條件。

　　他跑上前抱緊我的腰際，我極力的反抗，要他把我放開，但是他卻越抱越緊。「等、等等……妳聽我解釋。」

　　「我不想聽你解釋，我就是看到了啊！你從來都沒有想告訴我這件事，也一直不斷的再欺騙我，甚至為了謝安瑀放我鴿子！」我一邊說一邊極力的掙脫，但他的力氣太大了，沒有什麼用。「之前明明就答應我你會跟我說的，可是你都沒有實現過，你根本就不喜歡我，一直在傷害我。」

　　「梁樂書，妳聽我解釋！」他突然間似的大吼讓我愣住了。「關於那個吻，那是謝安瑀要求我的，我當初有拒絕她，可是她說如果我不吻她她就會死給我看，她一直拿這點來威脅我，所以我只好這麼做。她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，我怕我一激怒到她她就會做傻事。」

　　「很多次都是這樣，因為怕她做傻事所以她一通電話我就得去，包含今天也是，我只能順從她。」頓了頓，他又繼續開口道：「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，我現在只能盡全力的配合她。關於沒有告訴妳我都去找謝安瑀的事，真的很對不起，但我主要也是因為知道妳的不安，我不想再加深。」

　　「你難道不知道當一個人察覺到了什麼，而對方卻隻字不提更令人不安嗎？」我淚眼汪汪的看著他，「你沒辦法來，那為什麼你連一通電話都不打給我？你說啊！」

　　「我的手機被謝安瑀摔壞了。」他用著淡淡的語氣對我陳述了今天發生的事。「我今天本來要來這裡找妳的，臨時接到謝安瑀的電話，她說她要見我。我想說只是去醫院看她一下應該還好就去了，結果她要我在醫院陪她。我跟她說我待會有事，她就突然情緒很激動的說是不是要來找妳。」

　　「我沒有回她，但她就是這麼認定了，她整個人情緒爆走，從我手中搶走手機，把我手機摔爛。」聽見他這麼說，我完全愣住了。「為了平復她的情緒，我和他父母、主治醫師還有護士都一直在安撫她，但還是沒有用，之後護士就打了鎮定劑，整個事情處理完就已經錯過了跟妳約定的時間。」

　　我沉默不語，突然內心覺得有點愧疚，再這麼生氣的同時，唐璟御卻是一直盡心盡力的在解決他與謝安瑀之間的事，他一直都在保護我，讓我遠離這場紛爭。

　　話雖是這麼說，但我還是很不爽他放我鴿子。
　　抱著我的力道隨著我沉默的時間而越來越緊，他的聲音有些沙啞，我聽的覺得心疼。「對不起，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……我不能失去妳……」他的甜言蜜語、他的體貼溫柔雖然我都看過也聽過，但我卻是第一次從他嘴中透露出他不能失去我的這一句話。

　　我也不能失去你啊，唐璟御。現在你就是我唯一的生活重心、現在你就是我最親密的家人，我沒辦法想像未來沒有你的日子。

　　我輕輕的將他的雙手從我腰際上放下，轉過身，他原本低著的頭慢慢抬起，與我的眼神交接。我的雙手，捧住了他的臉頰，仔細的端倪著他那令我著迷的五官。

　　「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。」我一邊說，眼淚也一邊流，雙眼哭的已經有點痛楚的我，伴隨著哽咽的聲音，我看著唐璟御的神情變得憐憫。「但是我拜託你，不要再一個人承擔了，不要害怕我受傷害，該面對的我們還是要一起面對，讓我替你分擔一點，好不好？」

　　他沉默了一會兒，微微的揚起笑容，嗯了一聲。

　　我用著一種不相信的眼神看著他，原本捧住他的臉的雙手漸漸的轉移到他的鼻子上，輕輕的捏下去。「你上次也是這麼答應我，我已經不知道被你騙過幾次了。」

　　他笑了笑，將我的手慢慢的拿下，輕輕的在我嘴唇上落下一吻。「這一次是真的，我不會再騙妳了，我不想因為這件事讓我們兩個的感情失溫。」接著將我眼眶中的眼淚慢慢的抹去。「妳的眼睛也哭的太腫了吧，回去我幫妳冰敷。」

　　「還不是都是因為你，如果你跟我講清楚我就不會哭成這樣了。」

　　「對不起……真的對不起，不會再有下一次了。」接著，他看了一眼拿在手中的提袋。「話說回來妳剛剛朝我身上丟的這一袋是什麼？」

　　「那個喔，是我送給你的聖誕禮物。」我用著一臉期待的表情看著他。「是我親手做的喔，為了今天我做的很辛苦，你趕快拆開來看看！」

　　他聽從我的話將提袋裡的禮物拿起來，小心翼翼的把外面的包裝紙撕下。我一邊看著他一邊心裡也變得很緊張，因為我不知道我的這個禮物他究竟喜不喜歡。

　　拆完包裝後，他從裡面拿出了一條圍巾，一臉驚恐的樣子看著我。「這……這是妳自己親手織的？」

　　「當然啊。」

　　「真看不出來雖然妳是料理白癡但是對手工卻是很有一套。」

　　「才沒有，我根本就不會織，是我請以青教我織的。」我慢慢的從他手中把圍巾拿起來，替他圍上。「你知道我為了這個圍巾被她罵了多少次嗎？壓力超大的喔。」

　　「謝謝。」他緊緊握住我的雙手，見我的手冰冷，立刻將圍巾拿下，圍在我身上。「先借妳圍，因為妳的手太冰了，我怕妳會感冒！回家記得把圍巾還給我喔！」

　　我噗嗤一笑，「那我不就要謝謝你把圍巾借我。」

　　「對啊！」

　　「今天沒吃到你專門為我訂的餐廳，一年一次的聖誕節你也在最後一刻才出現，你說你要怎麼補償我？」

　　「呃……這個嗎……」他認真的思索了一會，接著才開口道：「我們明天來約會一整天，這個補償不錯吧？看妳想去哪裡我都陪妳去。」

　　「我會不會又被放鴿子啊，這對我而言已經有陰霾了。」

　　「不會。」

　　「你確定？」

　　「確定。」

　　「真的嗎？」

　　「真的啦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