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書閣

 

　　李緯與梁欣欣兩個人……竟然認識？

 

　　「我從旁得知梁樂書因為此次的新聞而導致沒了工作，被逐出了新聞界。這次的事，你做的很好。」我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旁，想聽聽他們兩個到底在說些什麼，而當我聽到這一段時我的心裡大概也有個底了。

 

　　「這次的新聞大概要鬧一陣子才會結束，利用這麼長的時間來取得她的信任，你也真的辛苦了。」

 

　　「那麼我們談好的事情……」

 

　　「你放心，我不會虧待你，該給你的我都會給你。」梁欣欣雙手環抱著胸，嘴角淺淺一笑。「不過你效率也蠻快的，不過是昨天才執行的任務，今天一早新聞竟然都報導了。」

 

　　「昨天事情一結束之後我就去找幫我拍照的人要照片，今天一早就直接拿著照片去新聞台了。」

 

　　「不錯，你果然不會讓我失望。」

 

　　猶如晴天霹靂般，我久久無法忘懷他們談論的每一字每一句，原來昨天的事全部都是安排好的……相信李緯的話的我，簡直就像個白癡一樣無藥可救。

 

　　打擊實在太大了。唐璟御說的沒錯，都怪我太相信別人，明明他都告誡我這麼多次了，可我卻怎麼樣也說不聽，我這次真的是被我自己的好心給害死。

 

　　既然下定決心要問個清楚，那麼我躲在這裡也沒用，凡事還是得出面才能明白。於是，我鬆了一口氣，踏出了步伐，向他們走進。

 

　　他們並沒有認出我，可能是因為我喬裝成這樣的緣故吧。一開始李緯只是稍微看了我一眼，但之後發現我人一直站在這裡不為所動，開始感到納悶。

 

　　梁欣欣似乎發現李緯的視線一直沒有停留在她身上，開始也覺得奇怪，順著李緯的眼神她也終於發現了我。

 

　　「請問妳有什麼事嗎？」梁欣欣的態度並不友善。

 

　　事到如今我工作都沒了，我也沒什麼好害怕梁欣欣的。以前我總是忍讓著她，不論她在我的工作上做了什麼小動作、在公眾場合之下如何用言語羞辱我，我全部都忍受，但這次不一樣了。

 

　　我慢慢的拿下眼鏡，他們看見是我後，像是愣住了，尤其是李緯。

 

　　「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們的事情。」我的語氣完全沒有帶一絲溫度。

 

　　「原來是妳呀，姐姐。」梁欣欣一臉笑呵呵，那副模樣真的怎麼看就想怎麼揍。「妳站在這裡多久了？怎麼站在這裡也不知會一下呀？腿痠不痠？」

 

　　「少囉嗦，我要你們給我解釋清楚剛才講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。」

 

　　「嗯……就是妳剛才聽到的那回事啊。」

 

　　「所以……李緯他……」我看向李緯，他則是像個做錯的小孩般完全不敢看我。「是妳派來的人。」這句話不是問號而是句號。我早該想到，酒吧的事情跟梁欣欣絕對脫離不了關係，我怎麼這麼笨。

 

　　「之前在A.K.I的時候我不就曾經告訴姐姐妳，我可能會安插個什麼人在妳身邊嗎？怎麼這句話沒有提醒到妳啊？」她裝的像是個氣質淑女一樣，摀著嘴笑了。「沒錯喔，李緯他是我安排的人。」

 

　　我倒抽了一口氣，雖然我早就知道事情會是這樣，但我還是……

 

　　「我知道姐姐一直很喜歡吃某一間烘焙坊的蛋糕，所以就派李緯每天都在那裡等，畢竟我也不知道姐姐到底什麼時候會去買嘛，所以你們的相遇都是我安排的喔。」

 

　　「之後我就讓李緯按照我的劇本走呀，該在什麼時候做什麼事，全部都是。」她雙手環抱著胸，下巴高高抬起，表情十分得意。想必我現在的表情一定令她很滿足吧。

 

　　「就連喜歡妳跟妳告白這件事情，也是我的劇本之一哦。我知道姐姐跟一個人相處久了自然而然就會相信那個人，再加上外表看似強悍其實心很軟，所以最後就請李緯到妳面前去裝個可憐啦！也就是昨天在酒吧妳發生的事情哦。啊啊……還有最重要的一點。」

 

　　「那就是我有安排一位專業攝影師跟隨你們到酒吧，而那些照片啊全部都是李緯自己今天一大早拿去報社的哦。」她看了李緯一眼。「這種長期抗戰啊可真是夠累的，好在全部都圓滿落幕。」

 

　　聽到梁欣欣講的這些，我的火在心中燃燒的越來越旺盛。

 

　　梁欣欣可也真夠閒的，為了對付我，竟然一手策劃這些事，而打從一開始到最後我就一直都是她的棋子，我真的好不甘心。

 

　　我雙手握緊，努力的壓制情緒，看了李緯一眼。「我跟你完全沒有任何仇恨，你怎麼就能這樣對我？她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？」我的語氣還很平穩。

 

　　但是他卻撇開我的視線，一句話也不肯說。

 

　　這下我真的怒了，我一直相信的一個人，竟然是梁欣欣的人。就像昔日的林輕輕一樣，我是多麼信任她，我把她當我的對手，我把她當作相知相惜的人，結果呢？

 

　　梁欣欣這個女人，到底給了什麼讓他們這麼心甘情願的為她做這些事。

 

　　我帶點哽咽的語氣對著李緯大吼：「我在問你！她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？為什麼就讓你這麼甘願的為她？」

 

　　他還是一樣一句話也不說。

 

　　「難道這些日子相處，你對待我的全部都是別有用心？我自認我把你當作朋友，在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，你對我都沒有一點帶有朋友的感情嗎？」這種感覺就像是與朋友之間的背叛。「在你對我做出這些事、還有把照片交出去的時候，你難道都不會猶豫一下嗎？她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啊！」

 

　　終於，他將視線停在我身上，表情看似有些愧疚，但又不全然是。

 

　　「我有不得已的苦衷。」這是他的回答。

 

　　「不得已的苦衷？」我冷笑。「因為你的不得已，就照著梁欣欣的指示來害我？因為你的不得已，迫使我沒了工作，還要殘遭世人的異樣眼光？你會不會太自私啊！我跟你有仇嗎！」我對著他崩潰的大吼。

 

　　他看到我這麼激動的樣子，愣住了。

 

　　「你回答我啊！」我倒抽了一口氣，瞬間雙腳站不穩，整個人往後倒退，所幸的是後面有一股力道將我穩住，我才不至於跌倒在地。

 

　　唐璟御將我整個人倚靠在他的胸膛裡，冷峻的表情與剛才在逛街時截然不同。他來來回回上下打量了眼前的兩人，想必也已經猜出來是發生什麼事了。

 

　　我全身顫抖著在他的懷裡啜泣，雙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，現在的我，什麼都沒有了，只剩下唐璟御這麼一個人而已。我著實無法想像，如果今天沒有他在我該怎麼面對。

 

　　「哎呀，騎士來啦，來的時機可真是湊巧。」梁欣欣撥了撥瀏海。「不過姊夫，你可不用擔心了喔，我已經不會再對姐姐做什麼了，畢竟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嘛。」

 

　　「給我滾。」他冷淡的吐出了這三個字。

 

　　「什麼……」

 

　　「如果以後你們又出現在樂書面前，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。」他深吸了一口氣，忍住自身的情緒。「趁我還沒有後悔之前，馬上給我滾。」

 

　　「你叫我走我就走，如果我真的這麼遵循你的意思，我的面子要往哪裡擺？」梁欣欣的笑容也瞬間消失殆盡。「反正這場遊戲，勝利的人是我。」

 

　　「我再說一遍，馬上給我滾！」他氣憤地朝著他們大吼，與剛才平淡的口吻截然不同。

 

　　「好好好，我走就走，反正我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，這次聽你的我也沒什麼損失。」她看了身旁的李緯一眼，眼神示意他離開。接著，當他們兩個人經過我們身旁時，梁欣欣又說了一句讓我覺得很害怕的話。

 

　　「雖然事情結束了，不過呢，為了獎勵姐姐這幾年來的辛苦，後面還有送妳一份大禮喔。」沒等我回覆，她用著她那尖銳笑聲，與李緯一同離開。

 

　　即使他們離開了我的心情還是沒有得到解放，我雙眼空洞的倚靠在他的懷中，什麼話也沒說出口，只是不停的啜泣。

 

　　唐璟御沒說什麼，拿了一杯他剛剛幫我跑腿去買的珍珠奶茶，替我插上吸管，遞給我。

 

　　我一邊啜泣一邊吸了一口，一不小心就嗆到咳起嗽。

 

　　他輕輕地拍打我的背，一邊拍一邊溫柔的對著我說：「笨蛋！喝慢一點。」

 

　　我沒有回話，一邊哭一邊喝，接著他從他的口袋內拿出了衛生紙，輕輕的幫我擦眼淚。無奈的是，一整包面紙都要用完了我的眼淚還是擦不乾。

 

　　「我以為你剛剛會打他們。」

 

　　「這種事一次就夠了吧，況且我從來不打人的。」他輕輕的伸出手彈了彈我的額頭。「還不都是妳害我破例了，把我溫柔體貼的形象都給摧毀。」

 

　　「對不起……我一直給你添麻煩，結束完了一件事又會多了一件……」雖然我的眼淚從剛才就沒停過，但講到這裡卻是越流越兇。

 

　　「這又不是妳的錯，況且是我自己心甘情願。」他蹲下身來，仰起頭看著我。「妳要記住，就算那則新聞讓全世界的人都遺棄了妳，還有我會愛妳，我會一直陪著妳。」

 

　　聽到這裡，我情緒一激動，想也沒想的直接把我手中的珍珠奶茶往旁邊扔，蹲下身上前擁住了他。

 

　　這是多麼令人貼心又溫暖的一句話。

 

　　「我真沒想到妳竟然會把那杯珍奶往地上扔。」一上車，他就開始瘋狂抱怨。「這間珍奶很有名耶！妳知不知道我排了很久才買到的啊！真是的……」

 

　　「對不起，聽到你那麼說我太感動了，沒有想這麼多。」

 

　　他嘆了一口氣，接著便沒有再開口說話。

 

　　我的心情還是沒辦法平復，當我得知了那樣的真相時。難怪有些人總是說「有些事情不要太執著於知道真相，不知道的人其實才最幸福的」，我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。

 

　　「我覺得我好像變了。」我看向外面迅速變換的景色，突然間這麼心有感慨的說起自己的感受。「以前的我根本天不怕地不怕，遇到再多不合理的事，咬牙一下也就算了，可是現在的我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。」

 

　　「換作是以前的我，遇到今天這樣的事，情緒也不至於會這麼激動。」

 

　　他一邊開車，一邊用餘光看了我一眼。「妳沒有變，妳一直都是這個樣子。只是以前妳擅於隱藏，不懂得適時發洩，現在則是比較坦率的正視自己的心情。與其說妳變了，倒不如說妳進步了。」

 

　　我進步了，是嗎，真的是進步嗎。

 

　　可是我卻不希望自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。

 

　　我滑著手機，看著新聞裡面網友留言怒罵著我的訊息，心裡覺得很難過。我長久以來保持的正面形象，經由這幾次的事件之後全部瓦解了，對他們而言，梁樂書就是這麼一個隨便的女人。

 

　　除了我自己以外，身為我另一半的唐璟御當然也會受到影響，這段日子，我真的帶給他太多的困擾，只要跟我有關的事，他當然也有份。

 

　　我覺得很內疚，覺得自己根本就不配待在他身邊，盡是給他帶來麻煩事。

 

　　握緊手機，我咬緊唇，眼淚又這麼一點一滴的落下。

 

　　「我說妳如果再繼續用手機看新聞，信不信我現在把妳手機給摔爛？」眼神沒看向我，語氣十分冷冰冰。

 

　　我默默的將手機螢幕關上，不再使用。

 

　　只不過當我關上螢幕沒多久之後，以青就打電話來了，想必也是來問我這件事的吧。雖然我現在真的沒有很想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一遍，但基於怕她擔心我還是接了。

 

　　我連喂都還沒說，對方就用著極大的聲音開始說出了一連串的字句。

 

　　「梁樂書，新聞上的那件事是怎麼一回事啊？妳還好嗎？妳現在人在哪裡啊？還活著嗎？不要想不開妳知不知道！還有妳工作是真的沒有了的意思嗎？這到底是怎麼狀況啊！妳快點告訴我啊！」聲音大到我將手機拿離我很遠，不然我覺得我一定會耳聾。

 

　　「妳問我這麼多我到底是該回答哪一個問題才好……」

 

　　「哎呀隨便啦！妳快點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了！」

 

　　「對不起，下次見面我再跟妳說好嗎？」

 

　　「下次？還要等到下次啊？難道就不能現在讓我知道嗎？妳知不知道我看到那則新聞差點心臟停止要暴斃了啊！我說妳現在人到底在哪裡，我去找妳！」我知道以青擔心我，但我現在真的不想談論這件事。

 

　　「我現在真的很無力，我下次再跟妳說好不好，不然我晚一點傳LINE跟妳說，好嗎……」

 

　　以青沉默了一會兒，嘆了口氣。「好吧，妳不要想太多了，我永遠都會相信妳。妳要記住，再怎麼難過都不要想不開知道嗎？工作沒了可以再找，可以再努力，但是人生只有一次！死了就什麼都沒了！」

 

　　這女人……雖然我打擊是很大沒錯，但我有這麼不堪一擊嗎？

 

　　我知道以青是真的在擔心我，就如同我之前擔心她一樣。

 

　　「我是誰啊？妳覺得我有可能會去做自殺的這個行為嗎？」

 

　　「是不可能，但凡事還是會有個萬一啊，憂鬱的情緒是很可怕的，不要小看它！」雖然她這麼說也對，但我還是覺得我沒這麼沒用。「雖然妳比我們早結婚，但妳可不能比我們早死啊。」

 

　　「呸呸呸！不要亂說話！我還想活到六十歲呢。」我一臉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，雖然她看不見。

 

　　「妳只想活到六十歲？也太短了吧。」

 

　　「人生已經夠苦了，還想活得這麼長折磨自己啊？」況且我認為，即便生命短暫，但只要充實好自己的生活，珍惜當下，就算活的再短又如何？至少已經轟轟烈烈的在這世界上走一遭了。

 

　　「這倒也是。好啦！我不跟妳說了，我先去忙了喔！記住，千萬不要想不開。」還沒等我說句話，她就逕自把手機掛掉了，留下一臉錯愕的我。

 

　　「妳只想活到六十啊？真的還蠻短的，這樣妳只剩下三十三年。」因為以青的音量實在太過大，所以從頭到尾的對話想必唐璟御也都一字不漏的聽進耳裡了。

 

　　「你不覺得我說的很有道理嗎？」

 

　　「是很有道理啊，只不過如果我活到八十歲怎麼辦？剩下二十年自己孤孤單單的過耶。」

 

　　「如果我只活到六十歲，我可以允許你再去找你的第二春，但是你要把我的照片掛在家裡，每天照三餐想念我，不然我做鬼都會去你夢裡騷擾你。」

 

　　聽見我這麼一說，他噗嗤一笑。「到時候我都那把年紀了就算要找第二春也很難了啦！」

 

　　「這種事很難講耶，搞不好你是歐巴桑界裡的型男啊。」我真的覺得這是一件很有可能的事。「你看有些藝人到六十歲還是很帥，我覺得你搞不好保養有佳，到時候也會那樣子。」

 

　　「如果真的是這樣我也不會去找第二春。」

 

　　「為什麼？這樣往後的日子你會很孤單，二十年耶，不是開玩笑的。」

 

　　「我孤單妳就不孤單嗎？」到家了，他停好車子，轉過頭來，捏了捏我的臉。「我這輩子只要有妳一個人就夠了，不需要第二個。所以呢，第二春什麼的就免了吧！」

 

　　聽見他這麼說，我的眼淚又潰堤了。

 

　　「妳哭什麼啦！這有什麼好哭的！」他一臉無奈地從後座拿出衛生紙，替我擦乾眼淚。「好不容易換了個話題讓妳不要再想新聞上的事，結果竟然又哭了……妳最近是不是淚腺很發達啊？」

 

　　「我只是覺得很感動而已……」

 

　　「好啦！不哭不哭了！到家了！」他用著像是安慰小孩一樣的方式安慰我。「晚一點帶妳去吃麻辣鍋，讓妳忘記煩惱，好不好？」

 

　　我用力的點頭，並且嗯了一聲。

 

　　待我們兩個下了車，唐璟御正準備從口袋裡把鑰匙拿出來要開門時，突然在我們後頭出現了一道女聲，我們兩個很有默契的一起轉頭，也很有默契的一起愣住。

 

「你們終於回來了，我等你們兩個等了很久。」